东走西顾

清风明月,辄思玄度。

路人辛

*
我们一起蹲在一个坑里,又挤又小。我不认为她应该和我一起挤这个坑。我只想听听李寻欢在和那位陌生人说什么。小姑娘不该来凑这个热闹。况且她看起来一点也是省油的灯。
“你不要讲话。偷偷的也不许!”我已事先警告她。
她皱着眉,不耐烦地看了我一眼,仿佛我才是个会出声的傻子。
我当然不是傻子,所以我不再说话。
她却忍不住戳戳我:“你为什么要挤我的坑?”
我转头看看她,回敬她一个关怀傻子的眼神。难道我会不知道她要做什么?她也当然知道我在做什么。何必多此一问?
“我要对你很凶了。”小姑娘瞪着眼。
我也瞪着她,我自然是不怕她的,凭什么不许我瞪她?我偏偏要看看究竟谁瞪得久。
她把头凑得更近,几乎与我额头相贴,眼睛努力地睁大,我能看见她眼里的我。
“我好看吗?”
小姑娘突然问。
……我低头沉思。
她兴奋地刮了刮我的鼻子,“你这傻瓜!你已经输啦!”
“你不好看。林诗音是大美人。孙小红很可爱。你就是个乳臭未干的丑丫头。”
她不说话,却转过头,肩膀一耸一耸的,我疑心她又在骗我。所以不打算理会她。
可她真的哭了。

她抽抽搭搭地开口:“所以你们就没人记得我了。等我以后去了死人住的地方,也没人知道那里埋的是一个铃铛。你一摇,她就会铃铃地响。”她的声音闷闷的,两只手遮着脸,不肯让我看到眼泪。女孩子的眼泪是很珍贵的。
“你还这么小,怎么成天胡思乱想。”
我的声音小了许多,“你出去就别哭了。没关系的。”我的声音又小了许多,“只要你不哭就没关系的。苦日子还有很多。总有人知道有这么一个林铃铃。”
因为安慰她,我没有听到李寻欢的话。
我很想揍她,可我又很舍不得。
因为她现在流泪了,我却没法止住她的眼泪。
悲伤是很奇怪的东西,可以从一个人身上复制并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。我不想同她一起难过,可不知怎么,我的眼泪也流下来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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